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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约两千年前的东汉,临朝的邓太后(邓绥)下了一道旨意:征召五岁以上的皇室和邓氏子女共七十余人,一律到专门开设的学馆中学习经书。而考核他们学业的监考老师,正是太后本人。这是不是让人大跌眼镜?古代女子不仅能上学,还是男女同校?
虽然在汉代,进学堂的女子,主要还是身份贵重的宗室女或外戚女,但是也足以证明,古人同样重视培养有学识的女子,而且能够开明地接受年幼的男孩女孩一同学习。看来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这句话,并不是古代社会的全体观点。那么,女子上学仅仅是汉代才有的现象吗,古代才女还有哪些培养方式呢?
女子大多不出深闺,但是在重视女德的古代,要怎么接受教育呢?“傅母”一职就应运而生,而且早在先秦时代就已有之。傅母不同于“保姆”,主要是负责皇室、贵族女子言行、礼仪、品德等方面教育的中老年妇人。
“古者女子之居室也,必有傅姆师保为陈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图史》以训之。”——《元史‧列女传序》
“女子十年不出,姆教婉娩听从,执麻枲,治丝茧,织纴组紃,学女事以共衣服,观于祭祀,纳酒浆、笾豆、菹醢,礼相助奠。”——《礼记‧内则》
既然傅母要传授这么多知识,责任重大,因而古人对于傅母的甄选也很慎重,不但要出身高贵,那么她本人也必须是才德兼备的贤女。
“国君取大夫之妾、士之妻老无子者而明于妇道,又禄之,使教宗室五属之女。”——《白虎通‧嫁娶》
东汉才女班昭曾说自己“赖母师之典训”,也就是说她的成长离不开傅母的悉心教导。即使是足不出户,女子却能和男子一样接受高质量的教育,难怪历史上会出现那么多流芳百世的才女呢。
傅母和女学生的关系,像师生也像母女,非常亲密。而且在贵族人家,傅母常常陪伴小姐一生,时刻提点她的言行。春秋时期的齐国公主庄姜,嫁给卫庄公后,打扮越发妖艳,言行偏离妇德。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傅母,便即时出言劝止。
庄姜的傅母说:“您的家族世代尊荣,当成为百姓的典范。您的天资,聪颖敏慧,应当成为世人的表率。”庄姜立即醒悟,修正自身品性,成为一代贤女。《诗经》中的《硕人》一诗,就是歌颂她美貌与德行的名篇,更成为古代题咏美人的千古之祖,那位不知名的傅母实在功不可没!
学堂之教:从贵族到平民的演变
在东汉,女子入学或许只是贵族的特权,但是宋代以后,已经有文献记录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可以去学堂,和男生一起读书了。宋小说《醉翁谈录》有一则静女的故事,其中提到:“早孤,喜读书。母令入学。十岁,涉猎经史。”虽是虚构,作者却保留下当时女子上学的风俗。
而真正和男子一同读书的女子,历史上也确有其人,而且她们大多是跟随家族中同龄的男性亲属一同入学。如果他们是表兄妹,还可能发生浪漫的故事呢。幼卿是宋宣和年间的才女,《能改斋漫录》收录了她的一首《浪淘沙》词,题记中说她“少与表兄同砚席,雅有文字之好”。但是他们有缘无分,留下一段遗憾,幼卿便作词表达这种愁绪。她在开篇写道:“目送楚云空,前事无踪。漫留遗恨锁眉峰。”词句清丽,情感哀婉,如不是有早年求学的经历,幼卿怎么会有这样的才华呢?
明末清初的王端淑是名家王思任的女儿,曾被父亲称赞“身有八男,不及一女”。而她小时候,就是和兄弟们一起赴学堂读书,学习《四书》《毛诗》,还有过目成诵的天分。而她后来也成为著名的女作家,并且编纂《名媛诗纬》一书,收录历代名媛才女的诗词作品,加以点评,并且提出独到的诗学理论,为女性文学的光大做出重要贡献。
历史上还有一类这样的奇女子,她们有过人的才华和非凡的勇气,亲自担任先生开馆授徒,设立“女馆”,专门为女子们传道受业,这恐怕就是最早的“女校”吧。
清《御定内则衍义》载,明代有一位姓贾的寡妇,自幼博览群书,能够通晓书中大义。后来因为家境贫困,又是寡居,贾氏便走出家门,开馆招生,通过教书过着经济自给的生活。更重要的是,有贾老师在,当地出现“闺门肃然”的景象,人人都传颂贾氏的功德。
父母之教:书香世家的言传身教
现在人常说,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。古时候的名门望族,父亲是才高八斗的大学问家,母亲也是出口成章的大家闺秀,他们就是子女们的最佳老师了。
历史上许多著名的大才女,由父亲栽培而成。东汉末年著名的蔡文姬,文采斐然,精通音律,她的父亲蔡邕正是一位大学者。在她年轻时,蔡邕送给她四千多册典籍,蔡文姬就用心苦读,能够倒背如流的就有四百多篇,这样强大的记忆力,恐怕男子也要叹服了。
前秦还有一位“宣文君”宋氏,出身儒学世家,她年幼丧母,由父亲亲自教养。宋氏没有兄弟,长大后,宋父就把世代学习的典籍《周官》(又称《周礼》或者《周官经》)传授给她,希望这门学问不要断绝。后来国君苻坚视察太学,遗憾没有人教授礼乐,于是有人推荐宋氏。苻坚封宋氏为“宣文君”,请她在家设讲堂,并选派百余名学生向她学习《周官》。宣文君这样的老师,应该是历史上第一位“女博士”吧?
君不闻古时有四大贤母?母亲对子女的教育也是不容忽视的。特别是男子主外,女子主内,母亲往往承担更多女子的教养工作。晚明时期,有一位传奇女诗人沈宜修,没有上过学,但是出生在人才济济的风雅世家,伯父沈璟是著名的戏剧理论家和剧作家,胞弟沈自征的杂剧《渔阳三弄》(包含《霸亭秋》、《鞭歌妓》、《簪花髻》三剧)被誉为明代“北曲第一”。沈宜修八岁丧母,跟家族母辈识文断字,并且能够举一反三,很快遍读书史。沈自征就评价她“天资高朗,真有林下风气”。
沈宜修成家后,育有五子三女,亲自教他们读诗明礼,特别是三个女儿叶纨纨、叶小纨、叶小鸾,个个都是擅长吟诗作对的淑女。母女间还喜欢诗文唱和,在闺房中常常题花赋草,镂月裁云,留下许多锦绣篇章。后来,沈宜修的丈夫整理妻女诗文,成一册《午梦堂集》传世,其中妻子有《鹂吹集》,女儿叶纨纨有《愁言》,叶小纨有《存余稿》,叶小鸾有《返生香》。沈宜修的才华,在三个女儿身上传续,沈、叶两家,完全是让人艳羡的文学群体了。
当然,古代女子学习的途径还有很多,比如有的大户人家还会延请先生,在家中一对一地教导,把女子当成儿子一样栽培。原来女孩子,不论在古代还是当代,都需要努力学习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