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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惠帝刘盈是汉朝的第二个皇帝,但是在司马迁的《史记》帝王本纪中却没有他的名字。他爹刘邦有《汉高祖本纪》,他妈吕雉有《吕太后本纪》,而刘盈在《史记》中却没有一席之地。
刘盈身上的标签有很多:刘邦和吕后的亲生儿子、大汉朝唯一的嫡长子、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太子、中国第一个因家族内斗而断子绝孙的皇帝,还有“仁弱”。为什么拥有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的刘盈会性格软糯到令人同情呢?这跟他的成长环境息息相关。
刘盈出生在沛县,当时刘邦家贫,吕后要两个孩子下地种田,刘盈是个从小帮着家里干农活的懂事小孩。这也意味着他的生活单纯而普通,没有大经历和大见识。
⌈吕后与两子居田中耨,有一老父过请饮,吕后因餔之。……见孝惠,……相鲁元,亦皆贵。——《史记.高祖本纪》⌋
虽然后来刘邦当了汉王,但吕后、孝惠帝、鲁元公主依然留在沛县务农,直到刘邦和项羽翻脸,刘邦彭城兵败,项羽一边追杀刘邦,一边派人去抓拿刘邦的家属,6岁的刘盈才被紧急送出沛县,并在逃难途中遇到刘邦。
刘盈和刘邦重逢后,噩梦才真正开始。
6岁的小男孩在战乱中被紧急送走,心里肯定害怕,好不容易遇到了亲生父亲,不管父子感情如何,小男孩的心里应该都是松了口气的,可谁知道刘邦又急又怒,丝毫没有慈父心肠,屡次三番的一脚把刘盈姐弟踢出车外,想把他们“弃杀”在乱军中。
⌈汉王急,马罢,虏在后,常蹶两儿欲弃之,婴常收,竟载之,徐行面雍树乃驰。汉王怒,行欲斩婴者十馀,卒得脱,而致孝惠、鲁元于丰。——《史记·卷九十五·樊郦滕灌列传第三十五》⌋
为什么刘邦要把嫡子嫡女弃杀在乱军中?推测是因为刘邦最宠爱的戚夫人已经生下儿子刘如意,于是刘邦第一次暴露出来他对吕后儿子的杀心。这一份杀心,对刘盈的影响有多大:刘邦活着时,他从未有过自己的声音,刘邦死了,他依然撑不起君王的气势,软弱到失去自我。
刘邦当了皇帝后,大权在握,好色又喜新厌旧的本性终于肆无忌惮的暴露出来了,天天想废掉刘盈的太子之位,改立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为太子。
刘邦最过分的是一边把刘如意捧上天,一边贬低唾骂刘盈,仿佛对刘盈进行公开的凌迟,闹得人尽皆知:刘盈是不被爱的孩子、是迟早要被废除的太子。这刘盈的人格打击绝对是巨大的。
⌈“臣闻‘母爱者子抱’,今戚夫人日夜侍御,赵王如意常抱居前,上曰‘终不使不肖子居爱子之上’,明乎其代太子位必矣。”——《史记.留侯世家》⌋
彭城兵败后,吕后被项羽扣押为人质两年多,鲁元公主在刘邦身边生活了几个月就被嫁了出去,等于刘盈6岁开始失去了母亲的保护,7岁失去了姐姐的保护,又独自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,到9岁时才终于等到了吕后的回归。6岁—9岁之间,正是小孩性格定型的阶段,小男孩刘盈接触最多的女性会是谁?史书上没有写,但我推测是戚夫人,而且戚夫人在彭城战败之前就已经生下了刘如意,所以才有了刘邦弃杀嫡子嫡女的事件。
刘盈死了,吕后就失去依靠了。刘盈没死,落到戚夫人手中,她又怎么可能把他培养成伟岸的男子跟自己的儿子抢皇位呢?刘盈仁弱的性感跟这段时间的经历必然分不开关系。
吕后为什么痛恨戚夫人,似乎又有了更合理的解释。
因为有吕后和吕氏族人的存在,刘邦虽然长时间实现对刘盈的冷暴力精神虐杀,但废太子一事一直僵持不下,后来吕后请来商山四皓,刘邦偃旗息鼓,知道只通过朝臣争辩再无可能废除太子。在所有人都以为刘邦放弃后,更可怕的来了。
⌈汉十一年,黥布反,上病,欲使太子将,往击之……“太子将兵,有功则位不益太子;无功还,则从此受祸矣。且太子所与俱请将,皆尝与上定天下枭将也,今使太子将之,此无异使羊将狼也,皆不肯为尽力,其无功必矣。……”——《史记.留侯世家》⌋
汉十一年,黥布造反,刘邦病了,但机会也来了,刘邦杀心再起,出了个大招:派太子去带兵打仗,然而安排的兵将却全是猛将悍帅,明摆着不会替刘盈出力的那种。刘邦的这招借刀杀人,阴险处在于:若刘盈打仗成功了,对已是太子的他毫无利益;但一旦刘盈兵败或被杀,废除太子之事便手到擒来了。
人贱起来毫无理由,纵观刘邦一生,吕后和刘盈从未做过对不起刘邦的事情,就因为有了新宠戚夫人,已经垂垂老矣的刘邦居然在临死前还想害死自己的嫡子。有些人的恶真的比地狱还可怕。
吕后归来后,刘邦每次针对刘盈时,都是吕后站出来为刘盈解决问题,刘盈始终是没有声音的。一个农家少男,被养废了多年,性格已经塑成,吕后也是回天乏力。更让人不解的是,刘盈跟亲爹不亲,对他母亲吕后也不是一条心。当上皇帝的刘盈仿佛活在书中的世界里走不出来,吕后处理对他皇位有威胁的兄弟,他觉得吕后恶毒,但又没有办法阻止,最终在看到戚夫人的人彘后,刘盈崩溃了,得了心病,然后放弃治疗,5年后,终于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活活憋屈死了。
⌈居数日,乃召孝惠帝观人彘。孝惠见,问,乃知其戚夫人,乃大哭,因病,岁馀不能起。使人请太后曰:“此非人所为。臣为太后子,终不能治天下。”孝惠以此日饮为乐,不听政,故有病也。——《史记.吕太后本纪》⌋
刘盈死后不久,吕后也死了。经过一番权利争斗,最终汉文帝刘恒继位。刘盈的6个儿子全部被杀光了,有说是汉文帝杀的,有说是权臣杀的,但不管怎样,都是源于刘盈没有担起一个父亲、儿子、君王的责任,最终祸害了自己的血脉。
他用自己的死给自己留下了好名声,却改变不了他性格软糯的事实。留下吕后一人承担着本该由他去努力去面对的一切,身为皇帝却自暴自弃地抑郁而死,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断子绝孙的皇帝。不知道泉下有知,他是否后悔过自己的选择?